慢性萎缩性胃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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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开恒爱压课的老师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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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毕开恒

我想报散文班,但听说,赵生雷老师爱压课,我不解。我退休离开单位,去老年大学已经两年了,听到抱怨有的老师课时利用率不高,甚至“偷工减料”,糊弄时间,压课,怎么可能!

于是,我征得班长王长茹同意后,旁听了这位老师的一节课。那天讲《桃花源记》,他从作者简介,文章写作、背景讲起,他嗓门不高,但不紧不慢,抑扬顿挫,很有节奏韵味。“你们知道东晋王谢家族吗?王是指王导家族,王导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从父(即叔父);谢就是谢安,谢石,谢玄等家族,‘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’就是指王谢家族”。

“他们是名门望族,地位显赫,淝水之战以八万对八十七万大军击败前秦苻坚,进一步提升了家族的势力,‘八公山上,草木皆兵’就是从这来的。”“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大战有三个:官渡之战、赤壁之战、淝水之战······”

“武陵在什么地方?”话锋一转,大家面面相觑,这时他在黑板上画了一幅地图,“湖南省地图就像一个女人头,武陵在湘西,就是现在的张家界地区,”说着用粉笔点出了张家界的地理位置,“请大家记住,湖南像美女,陕西像舞女,广东像蝴蝶,江西像······”

“老师,该下课休息了!”正津津有味间,不知谁亮了一嗓子。“真捣乱,这是谁啊?”气恼间,我定了定神,回头看时,是班长王长茹,看看表,课时已过了五分钟。这时,赵老师带着歉疚的口吻说:“对不起,又压课了,以上是多说了点闲话。”“喔!原来是这样!”我情不自禁。

“以上是多说了点闲话”这差不多是老师的口头禅,记得《故乡的野菜》一文,讲到文章作者,“周作人和鲁迅,是同胞兄弟,同上私塾,同时留学日本,同年回国,同在北大任教。但后来,兄弟二人分道扬镳,大潮袭来,人生裂变,正邪殊途,关键要有定力。

讲《爱尔克灯光》则指出“列宁说,‘爱祖国是以爱家乡为基础的,不爱家乡就会忘掉祖宗’。

闲话?不,这哪里是闲话!这才是传道、授业、解惑,这才是教书育人的根本,这才是正能量的传递!

老师很注意发挥同龄人的效应,在班内搞作品交流,汇成集子,以便相互启发、感悟、联想,并组织课外座谈及采风活动。他强调,旅游外出,一定要把景区小册子搞一本,占有资料,其次要有工具书,譬如《中国典故故事大全》《现代汉语词类表》《词类活用》《中华新韵》《古代官职词典》等等。

他指出,要有对知识的敏感,获取知识一是经历,二是阅读。“秦牧散文的知识性很强,汤显祖《牡丹亭》的语言精练、深刻、富于感染力,王勃《滕王阁序》这样的千古名篇要背下来·····要适当引用古人名句,增加文章分量;文章要有生动感、有美感,就要多用动词、形容词及好的量词,如花弄影、春意闹、上阶绿、入帘青、一双勾魂眼、面色冷艳、一汪清水、一抹红晕、一痕弯月等等。”鱼乎,渔乎?我分不清楚,这总归是教科书以外的“闲话”。

但我注意到,每当赵老师说“闲话”的时候,台下的无数双眼睛都目不斜视,耳朵竖起,笔尖刷刷,生怕漏掉半句。课堂上没记全的,下课后,大家都围拢过来,向老师问这问那。有一次我也凑过去想问老师一个问题,不知哪位同学轻轻地揪了抻我的衣角,轻轻地咬了咬耳朵:“别让老师太累了,一会儿还要接着给咱们讲课呢!”

老师是个谦和的人,他已经七十五岁了,头发花白,但精神很好。衣服穿着就是一个普通的市民,如果不是有人指点,你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正高级大教授的派头。他一辈子三尺讲台,著书立说,单是人民教育出版社正规出版的书籍即达17本之多。多年被评为优秀教育工作者,师德模范。

每天上课,他总是先到,又是最后一个离开。课前、课间、课后总是和同学们拉不断扯不断,交流的问题多种多样。对有职务的称某某书记,某某厂长,对无职务的称某某老兄,某某老弟,总是给人以亲切感。同学们提出的问题,他总是耐心解答。他涉猎面很广,博学多识,诗词歌赋自不必说,历史的、地理的、哲学的、美学的、东方的、西方的、书本上的、现实社会的,围绕课本旁证博引,纵横驰骋、贯通古今,让我们在知识的海洋中尽情求索而流连忘返。我想,这恐怕是老师既说“闲话”又常压课,而同学们则乐此不疲的缘由了,怪不得每年散文班报名者摩肩接踵,以先报为快。

一个偶然的机会,遇见老师的高足刘先生,提及老师,他把大拇指一竖:“赵老师啊,满腹经纶、一腔热血,难找啊······”

很长时间以后我才知道,老师患有严重的肝胆病,胆管已经手术切除。每天上课总要独自提前服用药片,以保血压。但只要一到课堂上,他立刻精神焕发,像换了一个人似的,看不出任何病状在身。在散文班一年半的时间里,我只是在最后一个学期的最后一课感到了老师控制不住的疲惫。那天,大家都下课走了,老师独坐在椅子擦虚汗——过去很少有这样的情况。闲谈中得知,因突发肠胃炎症,他一夜没睡,十六、七个小时粒米未进。

“那您为什么还非要坚持上课呢!打个电话推掉不就行了嘛”!

“不能啊老弟,那么多同学等着我上课,因为我一个人把大家都耽误了,怎么能行呢!”

“可您身体······”

“不要紧,休息一下就好了······”

“您都快奔八十的人了,何必还那么认真啊”!我自知冒昧,也明白这是老师的职业道德使然,但毋庸讳言,老年大学的教师良莠不齐,境界不一,有的踩着点儿来,到点儿溜之乎也;有的把老年大学作为沽名钓誉的平台;有的既狭隘又保守、非要把那点可怜的知识带到棺材里去······

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,老师摆了摆手:“咳!我们能有今天,全是新社会给的,这点知识,理应奉献给社会·····”

望着眼前这位身形疲惫,爱说“闲话”而又经常压课的老师,望着他无力地打着哈欠,禁不住鼻子一酸,我暗暗转过身去······

图为本文作者:毕开恒

(部分图片来自网络,致谢原作者)

编辑:王颖毛秘《白浪情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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