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hjnbcbe - 2025/7/12 17:58:00
我打工的地方离老家七十多公里，坐车的话只需要一个多小时。但我却不常花一个多小时穿越这段距离回家，通常的理由是太忙，而最深层的原因，却是觉得回老家没有什么事可做。最初几年，每逢周五，一天的事情忙完，晚上我的父亲才发个视频，他的每一次通话都是问东西问西：“你工作还好吧，这个元宵有时间吗？有时间回来一趟，过个元宵节。”整个通话，最少也要说上一个小时之久。而且，从小都是在父亲的爱中长大。他说，“在父母眼里，你们永远都是小孩子。”如果我说要回家，这时，我的母亲就会很高兴：“我得提前把家收拾和准备点吃的。”母亲不太爱说话，但是每一次她都是用行动告诉我们，她是多么的开心。如果我说不回，电话里便会传来一声叹息，接着会说：“噢……工作要紧，工作要紧……”01虽然，她们嘴上说工作要紧，其实，他们却是希望我们不要太累了。他们喜欢向我们表白，他们对我们的需要总是尽心竭力，有求必应。除了一些能力所不及的行为，他们都愿意不辞辛苦地帮助我们走好人生的道路。也许，这就是在蜜罐里长大，被呵护的很好的我们吧。父母一天一天的年纪大了，而他们累了大半辈子了，其实是需要有个依靠的肩膀。这也是我们有时候不想回家，在外努力拼搏挣钱的原因，为的是能早日让他们过上舒服的生活。其实，我和父母之间是有约定。我不知道父母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，但是我知道我的决定会直接决定老父老母未来一天的作息时间安排，以及心境的好坏。如果我说回，在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里，他们会奔忙着上街买我最喜欢吃的东西，经过一整天的忙活，在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，变成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。如果我说不回，父母则很沮丧，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。最可怕的，是第三种情况——事先说了要回，但因为工作或别的原因耽搁而回不了。一旦遇上这种情况，父母虽然不会怪我，但会不开心很久。02最近几年，人到中年的我因为工作和家庭的事繁杂纷扰，这种状况发生得太多了，以至于父母再也不在每周五的晚上给我视频了。也是因为，事业稳定的我，每周都可以回家看望他们一次。他们看到我满满的是放心与信任。这一点我心里比谁都明白，但我更明白的是，父母对我们是无条件的付出，而老板却会因为不加班而扣我的薪水甚至炒我的鱿鱼。因而，尽管内心愧疚，但却总还是能找出点理由安慰自己。几天前，一场长达数十天的突击工作结束，好长时间没回家的我，才得到两天的假期。这样的情况，因为过去有着顽强的信任，所以父母没有多问与责怪。所以，想想这些年欠父母那么多顿饭，父母的大度，于是不打招呼，直接冲回老家。当我站在老爸老妈面前时，已是上午十一点钟，父亲激动地和我打招呼，母亲则局促地在一旁，面带尴尬的微笑，还下意识地搓着手。通常，母亲觉得没什么好吃的东西给我们时，就会这样。今天我的突然归家，让她措手不及。母亲埋怨说：你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，我好先准备一下。我此时因为自己成为不速之客而让二老为难，有些过意不去，于是就随口说：这样吧，做几个汤圆吧。03从小到大，我都喜欢吃母亲做的芝麻馅汤圆，馅是她老人家自制的，味道非常特别，她一直以此为荣。我之所以说吃汤圆，一是想讨巧让她高兴，二则是觉得那玩意儿做起来省事，用温水一和面，把馅往里一包，捏巴捏巴就成了，往开水锅里一扔，整个过程用不了半小时。但我忽略了一个细节：现在是农历九月，离做汤圆馅还有一段日子，如果要吃，得现做。当我意识到这茬的时候，已经晚了，母亲已开始忙活开了。她先从柜里拿出早已备好的花生和黑芝麻，放在铁锅上炒得满屋生香。特别是黑芝麻，她一点都不含糊，已精心筛选淘洗晾干了，现在拿出来，不放心，又细细地筛选了一遍，然后放到锅里慢慢炒干。火膛前的母亲，满脸汗水，听着芝麻爆竹般的爆响，脸上闪出过节时的微笑。黑芝麻花生炒好之后，母亲又用细筛子将它们再筛一遍。她的筛子每扬起一次，雪片般飞起的花生衣就在她的白发间飞舞，让人感觉一股想哭的温暖。再往花生和黑芝麻把糖掺进去。像做泥人的师傅面对一堆有灵性的胶泥一样。与此同时，隔壁传来父亲重浊的咳嗽声，那是他在烧菜油，被油烟呛得。加入猪油，加温度在30度左右的熟油，搅拌均匀，馅料分成15克一个，捏成团。母亲用手背试了油温后，很小心地往糖里掺油，直至她觉得满意为止。接下来的工序便是揉糯米粉，在糯米粉中一点点倒入温水，揉成光滑的面团。母亲用手指像捏泥巴一样将糯米粉分为两半，一半是取其中40克放入开水中煮熟，然后再和另一半糯米团揉匀，将面团揉成长条，分成25克每个的小剂子，揉圆。揉面要花费很长的时间，而且她的手很软，如果要做够一顿饭吃的馅量，母亲的双手，必须必须持续揉面这个动作半个小时以上。多年了，我吃过数百吨的汤圆，但看着母亲亲手做，还是第一次。以往，我所见到的都是成品，而不是过程。好不容易揉好面，这时候最后的工序该轮到父亲了。于是取一个剂子拍扁，捏成中间厚四边薄，放入黑芝麻馅，用手的虎口处收口、然后揉圆。父亲一头大汗地一顾脑儿把做成元宵的样子，像一个专业的塑造大师一样。接下来烧水煮汤圆的场景，是我熟悉的。经过十分钟左右的等待，我终于吃上了母亲亲手做的红糖馅汤圆，看看墙上的钟，已是下午两点。04这时，我也终于明白，以往许多时候，我事先说要回家吃饭，而中途变卦没回，搞得老父老母心情不好的原因。因为在父母每一次为我们备下的一桌饭菜中，汤圆只是一道最普通最简单的甜点，而我亲眼见了制作过程，已感到眼晕和愧疚。而它之前的一道道大菜，则让人实在不敢想下去了……